心容止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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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月下香》第二十五章

李饼醒时,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,脑子昏沉,起身的一瞬间,只觉得头重脚轻。


“饼爷!恁醒了!”陈拾正好端着药进来,一看李饼已经起来,顿时又是高兴又是难过,“这吴大夫算得可真准,他说扎完针三个时辰内恁肯定会醒,他真没骗俺们嘞!”


李饼用拳头顶住一阵疼过一阵的太阳穴,接过陈拾的药仰头一饮而尽,随手抹掉嘴角药渍,问:“那边怎么样了?”


陈拾的声音低了下去,闷闷道:“还是找不到打开的办法……那地面就跟一块石头似的,怎么砸都砸不开。”


这一阵昏迷,倒是让李饼一直在高速运转的大脑得到了一点休息,虽然身体依旧不舒服,但脑子却比昏迷前更清醒。


他好像总是这样,邱庆之在时,他的情绪就容易起波澜,把自己局限在某一框架里。邱庆之一离开,他的情绪便能恢复成死水,反而能把自己整个剥离出来,站在高处以一个俯瞰的视角来看待所有事情。


“先别管那边了,派人盯着便是。”李饼漠然道:“樵夫失踪的案子有进展吗?”


陈拾讷讷地站在原地,有些看不懂李饼了。


李饼对邱庆之是什么样,他们明镜堂所有人都一清二楚。他以为李饼醒来一定会更着急,听到邱庆之那边毫无进展一定会更失望更难过更心焦,他甚至还在端着药过来的路上打好了一堆劝慰的腹稿。


可是现在,李饼竟然说先不管了?


他怎么可能会不管邱庆之呢?


何况邱庆之此刻还生死未卜……


这太诡异了,也太惊悚了……


陈拾心里突然有一种可怕的直觉。


“怎么不说话?”李饼淡淡笑道:“是不是我把你吓坏了?”


陈拾欲言又止地望着他,满目悲意。


李饼只当没看见,拍了拍陈拾的肩膀,“好啦,我没事的,吐点血而已,死不了。”


听他这么一安慰,陈拾只觉得更心慌。李饼如今这平静来得太不应该,并且似曾相识。


半年前,邱庆之刚下葬那会,李饼也是像现在这样……


“饼爷……恁、恁没事吧?”陈拾都快哭了,“恁可别再像以前一样跑山里……”


李饼一愣,没料到陈拾会突然提起旧事。


他知道陈拾说的是哪次。


那时恰值邱庆之头七,李饼在李府等了一夜,什么动静都没等到。到天快亮时,李饼怒气冲冲打开门,把守在门外熬了一夜的明镜堂众人都吓了一跳。


他们阻拦不急,眼睁睁看着李饼带着一身愤怒跑向了山里,等他们追上的时候,就看见李饼瘫坐在新坟前,对着一抔黄土一遍遍问,“你是不是生我气了”、“我误会了你,害你伤心了,所以你连看也不来看我了”之类的话。


这几句就这么被他翻来覆去,颠三倒四。重复了整整一个上午。直到后来他又仰着头望向天空,低喃道:“其实我都知道,人死如灯灭,我竟然寄希望于鬼神……不过是、自欺欺人罢了。”


李饼也想起那些,只摇头笑了笑,在陈拾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拍,“放心吧,这次不会了。”


他打开房门,站在门口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,看见崔倍正等在院子中,这才知道,原来他们在自己昏迷后,把他送到了邱庆之住的厢房。


有心了。李饼欣慰地想,在这件事上,他们最懂自己。


“怎么样?失踪案有新线索了吗?我之前让人去找证人,人呢?找回来了没有?”李饼一边按着额头一边下台阶,边走边问,“孙豹还是没消息?”


他问这些时,语气很平静,只是眉宇见尽是疲惫,像是想要尽早将这些事处理完、解决好似的。


李饼越是平静,陈拾便越是看得心惊肉跳。


明镜堂的人只回来了陈拾和崔倍,李饼往明镜堂而去,崔倍也默默跟在他身后,问一句答一句,“我们找到了之前那位说自己亲眼见过西山闹鬼的村民。”崔倍道:“拒他描述,西山出现的‘鬼’似人似猫,身高八尺,比普通人要高大一些,还说他行动极快,他没看清长什么样,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影子。”


李饼顿住脚步,“似人似猫?”


他一停,崔倍也跟着停了,“我知道少卿想到了谁,我正要说此事。”


李饼:“什么?”


崔倍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陈拾,叹道:“一枝花不见了。”


这下倒真把李饼给惊了:“不见了?关押他的牢房是用特殊材质为他量身定做的,他绝不可能逃……”


李饼说到这里,蓦地一顿,“他是……被人放走的?”


身后两人齐齐点头。


关押一枝花的死牢一共两把钥匙,一把在大理寺由李饼保管,另一把,在圣人那里。


崔倍默默掏出来一把钥匙,放在掌心递到李饼面前。


李饼:“……”


大理寺的钥匙还在,那放走一枝花的人是谁,简直不言而喻。


李饼有些猜不出来这圣意为何了。


但既然一枝花已经被放走,那说明西山那边……


仿佛知道李饼心中所想,陈拾立刻道:“那村民说看见鬼影的日期与一枝消失在死牢的日期对不上!”


李饼:“……”


竟然不是一枝花?!


难道是谁故意在装神弄鬼?


可是为什么偏偏装的是似人似猫的“鬼”?


“还有……”崔倍道:“那证人还说后来他又与其他村民一起偷偷去了一趟西山,然后他们都听到从山里传出来的鬼的声音。”


 崔倍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,“据说……惊天地泣鬼神!”


李饼:“……”


崔倍解释道:“不是我用词被巴巴传染,这是村民的原话。”


李饼听完只觉得越发头疼了。


这时陈拾也欲言又止地望过来,“饼爷……还有个事……”


李饼闭了闭眼,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烦意乱,他沉了一口气,才堪堪将心里的郁气压下:“说。”


陈拾嚅嗫道:“丹娘……在狱中自尽了。”


李饼猝然睁开眼,不敢置信地看过来。


“你说什么……”李饼喃喃道:“我……我已经向陛下上奏,替她求情,陛下的批文最迟明日便能送到大理寺,她……”


可李饼突然又沉默了下去。


他突然明白,原来丹娘才是那个最自由肆意的人。


她能凭自己的本事为父兄报仇,也能用自己的聪明为岳子勤父母一案提供线索。她奔走在正义与黑暗之间,每一步都走得果断坚定。哪怕万劫不复也不后悔。


最后,明知自己还有生机,却干脆利落放弃,心甘情愿地与所爱之人去另世团聚。


她的一言一行,都由她自己的心。


李饼怔愣在原地,可是遗憾过后,突然又生出一点不合时宜的羡慕。


他叹了口气,沉默着继续往明镜堂走,目光却留恋在天际的缕缕春风中。他的视力极好,很远之外,乘风而起的纸鸢也能看到一个大概的影子。


他觉得自己也像一张纸鸢,看着是自由的。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依赖邱庆之。所以那根线却是扯在邱庆之手里的,当某一日邱庆之松手了,自己就成了断线的纸鸢,其结局便也可想而知了。


李饼想到这里,又兀自无所谓似的笑了笑。当视线从远处那高飞的纸鸢上收回来时,他又是当初那个正义温和的大理寺少卿。


**


昏暗的烛火下,破败的纸鸢染了大半猩红血迹,惨兮兮地被扔在地上。


“禀大人,查过了,这就是一张普通纸鸢,那放纸鸢的小孩也是西山脚下普通人家的小孩,只是线断了,小孩一路追过来,才误入西山的。”


“人呢?”那人坐在高座,懒懒地撑着额头,手里把玩着一条坠着图腾的手链,并没有看底下俯首的人,漫不经心道:“都处理干净了吗?”


“母子二人都处理干净了。”俯首的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,残留的血腥味飘过来,衬着幽幽火烛,越发显得阴气森森,“这小孩的父亲也在地宫的樵夫队伍里,大人,要不要把他也……”


高座上的人厌烦地打断他:“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

“是。”


那人皱着眉,隐约已经有了些不耐烦,“破机关的人查到是谁了吗?”


“查到了。”跪在地上的人这回更加小心翼翼了,斟酌了一会才回答:“是大理寺少卿李饼。”


“原来是他啊。”高座上那人神色莫测,拇指于食指间转着那手链坠子,“也对,想来这案子是该落到他头上。”


那人依旧伏着身子,额头贴着地面,明知高座上的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,却还是扯出一抹讨好的笑,“是,大人神机妙算。”


高座上那人将手链小心收入怀中,终于分出了一点眼神到地面那人身上,“掉下来的人呢?”


那人下意识轻轻抖了一下,连忙回道:“那人浑身是伤,左腿几乎废了,一身的血,人拉过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,不料被……将军闻见了血腥味,便把那人给……吃了。”


高座上的人嫌恶地将眼神挪开,也不知道是嫌恶地面上俯首称臣的人,还是嫌恶那人口中的将军。


他脸上顿时露出更浓郁的不耐,语气也一改之前的懒散,“吃了便吃了吧,查清那人身份了?”


那人道:“是大理寺一名司值。”


“行了,加强防护,再有下次,我也不敢保证还能不能留你。”高座上那人撑着额头困倦地闭上了眼,随意挥了挥手,“下去吧。”


“是。”那人跪在地上膝行着后退,一直到了门口,他才敢站起来,躬身退出去了。


门外连接的一间又一间的暗室,迷宫似的,左弯右拐,作进右出,几经辗转,这才终于走出内阁。外面直通大堂,正是到了他的管辖之地。


直到这时,他才敢挺直腰板,长长地出来口气,负手走向左边那条通道。


通道两边站了两排侍卫,见到他,便纷纷行礼,“三少爷!”


这人目不斜视从他们身边经过,径直走向最里间那扇门前。


恰好这时,房门打开了,一黑衣侍卫端着空的药碗正欲出来,见了门口的人,立刻单膝跪地行礼,毕恭毕敬,“三少爷。”


“嗯。”三少爷点点头,望向里间床榻。塌前挂了金丝帷幔,隐约能透出躺在里边消薄的人影,“他醒着吗?”


“醒着。”侍卫起身,低着头回答:“只是左脚伤势太重,以后怕是要……不良于行了。”


三少爷从进门起,脸上便隐约露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关心,但听到这句话,却并没有多在乎的样子,淡淡点头,“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

那侍卫却犹豫着并没有走。


三少爷本已经走向床榻,见这人还杵在这,顿时不满,“还有事?”


侍卫低着头,让人无法看清表情,只是那一份迟疑却也足以让这位被称作三少爷的人起疑心了。


直到帷幔被一只消瘦苍白的手腕轻轻撩起,手指无力地垂着,在床沿下不经意似的点了两下,那侍卫瞥见之后,才道:“属下是担心三少爷,不知大人……是否因此事降罪?”


三少爷这才缓和了脸色,盯着侍卫的眼神也松动了。但他现在无心理会这些,随意挥了挥手,让侍卫退下了。


这一次,这侍卫倒是退得极其利索,走前还细心地关上了房门。


房间里一时陷入寂静,三少爷望着那双垂着帷幔外的细白手指,不由得温和出声,“子勤,你可算醒了。”



——朋友们,下周三再见啦~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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